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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立新:《红楼梦研究资料分类索引》出版暨刘晓安逝世十周年纪念

一、刘晓安的红学历程

刘晓安(1917-2013),长期在北京从事教育出版工作,对红学只是出于爱好,是地地道道的槛外人,因为小有成就,被业内人士尊为红学文化收藏、研究专家。

1969年在五七干校劳动时,干校领导传达毛泽东的指示,干部要读5遍《红楼梦》。结果才读了一遍,他就被迷住了。

《〈红楼梦〉研究资料分类索引(1630-2009)》

1973年3月,从友人文物出版社编审姚涌彬处,要到一本《文物》1973年第2期,对其中曹雪芹的内容引起极大的兴趣,开始收集有关红学的书刊。最初是到图书馆抄录书刊的目录,不久在前门购得顾平旦主编的《<红楼梦>研究论文资料索引》,即按该书,从北京灯市口演乐胡同中国书店期刊部等处,配购刊物,同时跑遍城内的书店,收集有关图书,钻研版本知识。

1994年5月,刘晓安开始在北京潘家园附近道边摆摊卖书,后来进入潘家园市场内部,成为潘家园旧书市场声名远扬的一位与红楼梦有关的卖书人,被多家报刊报道。2004年9月,将摊位转让,在孔夫子旧书网开设网上书店(孔夫子网网名‘梦痴’),直至去世,从未间断书刊收售。

卖书只为买书,摆摊可以交友,扩大红学资料的收集广度。上至国家部委副部长、专家、收藏大家,下至普通的红学同好、书友、网友,他广泛结交了无数朋友,21世纪初发表了大量的网文,当时吸引了十几万以上点击。

他与国内外许多知名红学家都有深入的交流,为许多人提供过帮助,仅杜景华、裴世安等就特意签赠作品以示感谢。裴世安编写的书,除了《靖本资料》之外,都是刘晓安毫无保留地提供了全部资料。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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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汝昌题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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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多年,集腋成裘,收获颇丰,共购进红学书刊数千部,万余册。为检索方便,所有书刊精心研读,分类制卡。白天足迹遍及全城,夜晚灯下登卡分类,成为一种极大的精神寄托。历时20余年,竭尽心血,制作了《红楼梦研究资料分类索引》卡片近4000张,100余万字,收录文章13000余篇,并随时间推进不断进行补充。

刘晓安收集的书刊,从民国到九十年代的红学专著、专刊、论文集和全国各大专院校、专业研究机构的学报、集刊、学刊,以及海外的红学专著、论文、文集,基本上收齐了,全国有关红楼梦的期刊他收集了90%以上,还有清代到民国的程甲本、程乙本等大量刻印本。其中有吴恩裕、吴世昌签赠给某人的全部红学著作,以及俞平伯、周汝昌、周绍良、柳亚子等大家的签赠本、藏书,还有不少是难得的孤本。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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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晓安收藏的吴晓铃旧藏

自述由于一时之念,1995年将30余箱红楼梦书刊资料转让给杜春耕先生。在刘晓安部分协助下,杜先生成为中国红楼梦版本收藏方面数一数二的人物。后来因为需要,他又陆续收集,但无论在价格、品相等方面,和过去收藏的都无法相比,还有部分图书根本就再也无法买到。

刘晓安对于红学,只是出自内心的挚爱,他的水平、造诣为业内人士称道,但自己从来淡泊名利,为人低调。他豁达、自立、开放,与时俱进,其后半生可谓一部教科书,展现出一位平凡中的巨人。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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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其庸题签

二、《分类索引》的编纂与出版

《<红楼梦>研究资料分类索引(1630-2009)》(以下简称《分类索引》)的编纂、出版,历经40余年,后期经过刘雪梅女士的协助,最终得以完成,刘晓安实现了自己的夙愿,也为晚年生活画上了完美的句号。

编写过程中,他始终坚持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,才能找到原文载处,才能准确进行分类。顾平旦先生主编的《<红楼梦>研究论文资料索引》(1874-1982),经刘晓安根据所藏资料核对,索引中共有329处失误,需要订正,这应该是没有查阅原始资料造成的。他在编写自己的作品时,极力避免出现这样的错误。这本标注失误的原书,后来转让给杜春耕先生收藏。

在编写过程中,他曾向冯其庸、张毕来、张锦池等许多专家请教目录。冯先生的意见是“要全,要准确,更要一索即得”。张毕来先生处去过多次,张先生的意见是“只要有学术性的文章,其他从略”。张锦池先生评价他的工作功力深厚、志在千里,“作为槛外人,做这一工作是最合适不过的”,建议不要分类过细以免造成重复。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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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节题签

张锦池先生还送他《红楼十二论》,题“晓安先生教正”,《红学论文选》题“晓安先生存念,内有小文两篇请指正”,一九八九年九月签名并钤印。这两部书他也转让了出去,为此后悔不已。

他还求教出版届的许多朋友,如文物出版社编审姚涌彬,商务印书馆老编辑唐锦泉,中华书局副编审冀勤,“第一届中国出版政府装帧设计奖”、“中国最美的书”等奖项获得者、煮雨山房艺术总监姜寻等。

博览群书、呕心沥血、广泛求教而编著的《分类索引》,多年来红学界和红学爱好者不断有人来查询资料,均能实现一索即得。但是因为年迈,加之囊中羞涩,从精力、经济均难以承受,一直无法出版。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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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景华题签

90年代,他先是想寻求合作者协助出版,后来曾一度考虑转让。期间联系了港台、日本、法国、美国等地专家及出版届人士,如香港梅节先生、香港中文大学马力、台湾康来新教授及何志诚、台湾发行人王必成及徐秀荣、香港发行人那宗训等,但是阴差阳错,始终没有成功。

承蒙原《国家图书馆学刊》主编王菡研究馆员推荐,现任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总编辑殷梦霞的支持,特别是杜春耕先生的大力协助,《分类索引》出版事宜终于有了进展。2011年5月交稿,开始由国家图书馆出版社进行出版工作,11月至12月,刘晓安进行全书200万字的校对,以95岁的高龄,付出了及其庞大的心力。

期间任晓辉先生一直关注、支持,提供了不少珍贵资料,国家图书馆程鲁洁等同志也付出了艰辛的劳动。2012年10月初,《分类索引》正式与读者见面。

《分类索引》是已知迄今红学界,编著者年龄最大同时篇幅最长的一部巨作!艰辛的劳作对刘晓安的健康造成了致命的损害,一向身体硬朗的他,2012年先后两次重病入院,不思饮食,身体消瘦,不久在2013年春节前夕新书出版仅4个月后,与世长辞,他把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献给了钟爱的红学!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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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义江题签

三、《分类索引》的特点及价值

刘晓安耗时40多年,一直心无旁骛地关注、收藏红学资料,为了编制《分类索引》,精心研读所有资料,积累了数百万文字的卡片、笔记,这无疑是一项相当艰巨、宏大的工程。老一辈人,对于学问的谦虚谨慎、执着付出、苦心钻研、精益求精、永无止境,年轻一代只有无比钦佩,叹为观止,真正能继承发扬,似乎越来越稀有了,经济压力大仅仅是一个方面,更多的应该是基本的素养和风气。

《分类索引》因为有充分完备第一手资料,才能够做到篇目多处刊载的尽量编录,也能做到极细微的问题得以发现,较其他“从目录到目录”的“索引”信息精确可靠。

编录方面采取了与一般“索引”截然不同的方法,具有六大特点:(一)有关章节另择归类(二)题名不清加注说明(三)重要文章标明内容(四)书刊择出稀有资料(五)商榷争议文章集中(六)研究书目按类排列。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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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楼梦研究资料分类索引》(1630—2009)

《分类索引》共分八编,下设子目230余项,篇目有两万余条,内容极为广泛,因为分类精细,按类排列,兼顾时序,检索起来极为方便。它系统展示了有关曹雪芹家世及生平、创作、版本、脂评、作品、书目等《红楼梦》资料和研究情况,堪称一部别样的红学史。《分类索引》在编写过程中便曾为冯其庸、蔡义江、孙玉明、杜春耕、任晓辉等众多专业研究人员检验使用,受到几位红学大家的一致好评。

《分类索引》插图的选择,力求能体现多个方面。第一幅诰命不仅仅是因为从来没有人选用过,它主要表达曹雪芹的家世显赫。第二幅照片是曹雪芹,照片的背景,包括了《红楼梦》书内的主要内容,是要说明曹雪芹在创作上广泛地搜集了生活素材而重新提炼、构思。

第三幅照片是永忠的三首诗,说明《红楼梦》的处境,在当时还是处在乾隆朝禁毁、严查之际,所以永忠堂叔的批语,“《红楼梦》非传世小说,余闻之久矣,而终不欲一见,恐其中有碍语也。”这幅照片告诉读者,《红楼梦》能够流传下来,还是经过了一番斗争的。

第四幅照片 “脂砚斋砚”说明脂砚斋在《红楼梦》中是不可忽略的一个人物,他们的批语,不仅仅是对红楼梦文字的称赞,还告诉读者,曹雪芹的家世及后三十回的具体内容及红楼梦主要人物的结局。第五、六幅照片是版本。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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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春耕题签

最后一幅是“大观园图”,这幅图全面地反映了宝玉等人在大观园内的生活、活动等情况。《分类索引》的插图,包括了曹雪芹的家世、版本、脂评以及《红楼梦》的有关盛衰情况,真是别具匠心。

南开大学校报第994期杨心恒的文章《恂恂宗师朱一玄》提到,朱先生编写的10多部《资料汇编》类图书,共1000多万字,“著作等身,而默默无闻,因为他的工作是专门给他人做嫁衣裳的。”

作者写道:“朱先生著作的学术价值,最初是不被认可的。学界认为《资料汇编》不是学术著作。别人的情形我不敢说,我倒是有一些“学术著作”,不过都是应时小菜,过了那个季节就完。而朱先生的《资料汇编》却是永垂不朽的。因为历史可以涂抹,历史资料既不能抹掉,也不能篡改,所以是永存的。”

赵立新:《红楼梦研究资料分类索引》出版暨刘晓安逝世十周年纪念

李甡题签

《分类索引》应该也会与朱先生著作类似,其价值随着时间推移,一定会彰显出来。中国红楼梦学会常务理事杜春耕先生在给《分类索引》所做的简介中指出,它是迄今为止,有关红学研究文献目录索引中,收录时段最长、收集文献最全、内容最丰富、编排极合理、检索极方便的大型专题分类索引工具书,是一部有较多创建、较高价值的专题性图书,是数百年红学发展轨迹的规律性总结和展示,是我国古代传统经典文献整理传播的重要成果,该书的出版一定会给相关领域的研究带来极大的便利和推动!

赵立新

2022年12月22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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